│展覽介紹
无限的結晶
劉永仁創作自述
呼吸是進出交換,就是對話,身體可以呼吸,思想也可以呼吸,思想與感知是心靈的氧氣。呼吸是一種分子交換,分子滲透,由分子轉換獲得力量。「呼吸」是我剝離所有名詞之後,所剩下唯一的動詞,「類稻稈堆的三角形」是我剝離所有生命物質之後,剩下最原初的安定物,我抽離了類三角形的重量,它在無重力的狀態下飄浮、游移、漫步、自動組合、交涉、吸引,它與未知的背景對話,我發現它可以呼吸。
在創作中符號的象徵性召喚著我,這種可溝通性大於物象表面的可辨認性,我試著用畫面表達出來,也就是說,我們絕對可以辨認出符號引申出的涵義。作為一個畫家,我可以用作品表達想法,但很難用語言文字去詮釋,自己分析這種瓶頸,到底是不能夠?還是不願意?我覺得都有,但我必須試著把我不能夠也不願意的事,努力去做做看。
不論言語文字如何敘述,都難以述說其中微妙之處,你必須回到我的畫面,因為畫面中還有言未盡之意。我也堅信:形象是大於語言的描述,直觀作品可以發現引發語言真正的動能是形象。
形象的力量在於擺脫掉外在矯情的裝飾,單純的形象力量更巨大。我一直剝除我不要的東西,好像呼出廢氣,是為了要找到最重要最單純的元素和騰出更多空間,可以進行下一次吸入,是精神的吸入。「納入」與「捨棄」的重覆進行,是「納入」重要?還是「捨棄」重要?已經分不清楚。
經過無數次的進出,不斷呈現出更清楚的形體,才是與自己內心靈魂深深契合的內在,我稱之為「結晶」,抽象就是形的結晶,是一個思想體系的濃縮。這種「結晶」可以說是創作的主軸,也可以說是潛在生命底層的原初,當結晶溶化在巨大液體物質中時,我們感覺它好像消失了,但經過提煉,它又呈現,在畫面中結晶的形象,似乎是蓮蓬,似乎是稻稈堆,這麼樸素的東西,的確就是我最依戀的形象。
我的結晶原始形是怎麼呈現的呢?沒有任何邏輯理性的途徑可以讓一個藝術家直接找到他的原始結晶形,我是經過好長一段時期探索,原始結晶形是自己出現的,無數草圖的塗鴉,大量素描是一個可以發現結晶形的方法。我看到它反覆出現,漸漸辨認出那可能是我故鄉池中的蓮蓬或稻稈堆,或自己很底層記憶中但很珍貴的東西。於是結晶形,開始它漫長的旅程,用各種旋轉角度與視角在單色調背景的弧或直線中進出、對峙、妥協,產生種種畫面構圖和色彩變化,這些變化的結晶形,滿足了我,也表達了我,同時也暗示我生命歷程中之情境。結晶形隨時進入廣大的空間,隨時會被溶解,溶解與不被溶解間存在矛盾,你可以想像:在單一色調的大片弧塊面中,已溶解了多少結晶形?
創作者自己是一個星球,亦可以視為一個結晶體,他有內在自己探索出的軌道,在軌道上運行,漸進式散發出精神能量,展現創作視覺語言的獨特性。結晶是自我擁有的存在狀況,但是渺小而孤獨,溶液是龐大勢力的複合物。結晶是一種疏離的狀態,可以是持續的,也可以是段落式的,「疏離」對創作而言,是一種去除慣性的方略,更是通往理想的一種態度。
畫面是生命的提煉,是生命困境及經驗的表達,不是裝飾生活的物品,至少我的創作是如此。我被二元化的現象吸引,是否反映我是雙子星座的內在?我問自己但也無解答,認何人都可以被二元對立所困擾,這是社會問題、生命問題、哲學問題。結晶和溶解就是二元性的,呼和吸、有和無、傳承和顛覆、充滿和留白、大與小、圖與地、鮮黃和天空藍……,如何將這種哲學觀相互流轉,結合自己生命原始力量的結晶形象,在作品中呈現?結晶與溶解是蛻變的漫長旅程,也是生究一體的終極返覆,這是我當前藝術創作的主軸脈絡,並將無限變化地持續發展下去。